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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等着日头落了山，也不曾见周平，徐恒，闵昭几个回来，宋福明有些坐不住，起身去了福婉的院子。

“还不曾回来吗？”福婉正跟松雨商量汇宝居的宅子怎么安排，见宋福明过来，便收了卷轴，亲自给宋福明沏了盏茶。

“福婉，你有多大把握？”宋福明心里存着事儿，喝茶都喝不下，揉着眉心道：“你别骗我，若是觉着徐家这次过不去，就听你嫂嫂的，先把和离书拿去官府备案，你年纪还小着，不能因为一个徐恒，连一辈子都葬送了。至于徐家的事儿，咱们宋家能帮多少帮多少，帮不了的，也没办法，说什么也不能拿你一辈子的日子去填。”

“十成十不敢说，九成吧。”福婉掰着肉乎乎的手指头给宋福明算：“先前有不少人从咱们几个府里打探消息了，那背后动手的人，必然就在其中，他做了坏事，怕被验看出来，定是心虚，打听到那石蕊怕醋，在验看前，必然要双手泡醋。”

宋福明还是有点担心：“如果那人看出来，这是咱们的算计呢？石蕊溶于水，那人手上沾了醋，落到里头才能变成红色，他若是猜到是咱们的计谋，并没有去蘸醋呢？”

“大哥。”福婉歪着头，含笑看向宋福明：“事情是这样的，首先这个人为了陷害王老太爷，在前头做了许多的准备，工部每年都用汇宝居做那么几件御用的架子床或是坐榻，从前从未出过事。

只这一回，从工部批木料，金箔到用料用工，何人出入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毫无错漏，唯一的漏洞就是，有回汇宝居大厨房的吃食出了岔子，那两日，到汇宝居做活的宫里人都腹泻了，唯独董爷好好的，因而那日是董爷封的漆料，且因为出了多人腹泻的事儿，王老太爷作为工部尚书，也在那一日去了汇宝居，那根毒针只有可能是这个时候放进去的。”

宋福明点了点头。

福婉又道：“那人千算万算，以为这次必然稳妥，但他没想到的是，汇宝居的漆料是特制的，他塞了那根针，必然就是除了董爷和王老太爷之外的，唯一一个沾染了汇宝居漆料的人。沾染过汇宝居秘制漆料的人，只要将手放进一盆特制的水里面，水就会变成红色，当场验出来，你说他怕不怕？”

“做了坏事的人，心里有鬼，有点风吹草动就要胡思乱想，更何况徐恒为着这事儿，扔出去两千两银子，可见这事极其紧要，他就算是有怀疑，也定然会泡醋，因为不过是将手放进醋坛子里泡一会儿，实在算不得什么成本，万一真出了岔子，他也可以说，他是不小心沾染了醋，并不是刻意为之的，毕竟醋哪里都有的，随便沾染一些，都是寻常。”

宋福明被福婉这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渐渐安定下来，顺着福婉的话道：“但是周平一早就跟大理寺卿说清楚了这个原理，所谓的秘制漆料是假的，只有心虚的人会去刻意泡醋，寻常人的手落入石蕊水里，不会变色，唯有那心里有鬼的人，会掩耳盗铃。”

“是，赌的是人心。证据都是死物，人心却是活的，只要找出这个人来，再顺着这个人去查，必然会找到蛛丝马迹，再寻证据就不是大海捞针了。”福婉顿了一下，看着小几上的两个匣子：“徐恒这次是破釜沉舟，那人却是在投机取巧，所以徐恒必然能胜。”

宋福明顺着福婉的目光瞧过去，视线同样落到那两个小匣子上头：“福婉，你同大哥说实话，你对徐恒，是不是还有意？为何这样帮他？”

福婉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白嫩嫩的指尖搭在小匣子的边缘，声音软软地：“虽然我不知为什么，但我觉得，他是真的厌恶我，恨不能从来没遇见过我。就这样一个人，却拿了徐家的所有产业到我跟前来，还把一半产业过到我的名下，他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真的无人可托付，实在不需要跟一个他那么厌恶的人打交道，是不是？”

“他有病！”宋福明骂道，宋家上下现在也不知道徐恒是发什么神经，宋福婉这样软糯的人儿，乖巧软萌，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大声，没有人不喜欢她的，也不知徐恒是抽的什么疯。

福婉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觉着他有病，且还病得不轻，一方面极厌恶我，另一方面，又除了宋家，没有旁的人可信任。”

福婉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道：“这么说起来，他其实最信得过的是宋家人，包括大哥，大姐夫，二姐夫，他唯独信不过的人是我。”

徐恒曾经说过，她跟徐家不是一条心。

但徐恒之前所有的盘算，都是极其信重宋家其他人的，那些东西给了她，也不是因为信任她，是因为她是徐恒同宋家这些人有牵连的关键，越过她，宋家哪个都不能依。

宋福明同福婉俱是一愣。

福婉杏眸微闪，眸子清澈通透，声音弱弱地问：“大哥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不是宋家人呀？”

“胡说什么！”宋福明有些慌，他掐着自己的穴位，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闷声道：“你怎么不是宋家人了？是不是伤口没好，发了高热？怎么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福婉没吭声，宋福明也有些手足无措，从柜子里拿了药匣出来，去拆福婉手上的棉布，一时间，暖阁里静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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