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容与(上)~第四十五章 容与(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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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容与(上)

清晨微光照动榻上人影。

陈肖醒时,身侧温热已经不在。嘴角有一点刺痛,他身手摸了摸那创口。那酸涩又疼痛的滋味,像极了明昶。一点也不乖顺,棱角未消、张牙舞爪。

他忽然觉得心头有些许暖意。昨夜他与明昶十指相扣,耻骨缠绵的销魂滋味,他到现在依然迟迟难以忘记。到最后,明昶靠在他的心口,轻轻呜咽小声哭泣,白皙细瘦的手背收拢成拳,无力地锤击着他让他轻一些。明昶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顽固抵抗,而是开始迎合。

陈肖正回想着昨夜的旖旎春光,傻痴痴地笑出声来。忽然想起明昶,他受累了一夜,今日又起的甚早,想必身子支撑不住。

猜想明昶正在小厨房,陈肖推开门正要唤一声“阿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忽然心中不安起来,火急火燎往里屋喊道:“阿昶!”

一转身就看见明昶拿了张小板凳坐在屋外,阳光把他的头发照的发黄,半睡半醒地剥着豆子。见陈肖正在看他,明昶随后揉了揉眼睛,牢骚道:“大清早的,叫什么叫,吵死了。”

“你总算醒了,我快要饿死了,”明昶见这只小狼狗忽然眼露星光就要把自己吞噬,慌忙想起来自己正在剥豆子,“你别误会,这些豆子是你放在门口,我看你那么嗜睡的像狗一样,大发善心帮帮你罢了……”

陈肖忽然扑上来,把他手中的豆荚尽数丢在身后,紧紧跪坐在他的身前握紧他的双手,轻轻用嘴唇吻过他的指节:“阿昶不用做这些粗活的。有我在,决不允许阿昶为了我受苦受累。”

“你快去做饭吧,这种话别……别再说了……”明昶看着面前这只小狼崽,霎时羞红了面孔。

陈肖将明昶微微偏过去的脸孔转过来道:“所以,阿昶,你起的这样早,是想给我做饭么?”

“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就算是我……我生在怀州,家中也从来没让我做过什么粗鄙活的……”明昶看了少年一眼,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指,“你也别把你想的太美了,随时随地发情的小/畜/生。”

他正想从陈肖手中脱身,背过身就要走,却被陈肖从背后紧紧抱住。结结实实的拥抱,几乎都能听见陈肖浅薄衣衫下的心跳,明昶挣扎了几下,最后将手放在陈肖的手腕上。

“阿昶,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吧?”

明昶愣了愣,转而轻轻皱了皱眉道:“说这个干嘛,我好饿。”

“是或不是,回答我。”陈肖贴着他的耳廓,惹得明昶的身体越发柔软,最后屈起身子前倾,感受到陈肖的……紧紧贴着他的尾椎。

……真是个小/畜/生!啊啊,怎么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发情!

“嗯。”明昶轻轻“嗯”了一声,身后的小狼崽子果然满意地放开他,好像乖顺地看着他吐着舌头的样子。那眼睛晶亮晶亮的,若不是左眼瞳孔中有几分发紫,明昶一时勾起几分心痛,这张面孔根本看不出任何瑕疵。

青松照月,龙潜深潭。

“对了,你在这里很久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子监?那么久不回去,四门馆的卢博士和陈尚书一定会着急的吧,”明昶说着无意识地拨了拨地上的野草,自己都毫无意识变得扭捏起来,“我们一直这样,不太合适。”

他看了看陈肖,本期许他说出些什么,却见他面色一变竟恼怒起来。

“有什么不合适?阿昶难道不想只和我两个人在这里,一生一世都没有别人干涉吗,没有口蜜腹剑的国子监的那些人,也没有那些看不起阿昶、对阿昶不好的人。”陈肖激动起来,说道。

明昶站起身来,似乎有几分不悦,回眼道:“好了,我不过是说说。”

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就算身子长得高大了,脑子还是那么笨!

说点什么啊。

然后他一个人背着换洗下的箩筐走到泉涧下,陈肖那个傻狗真的就这么去做饭了。若不是他在山头上真的看见茅屋升起一道大烟,他还真的信陈肖会醒过神来追上来哄自己。

他从没洗过衣裳。将筐中的衣物尽数泡入水中之后,他便开始犯浑。若是以后真的和陈肖生活在这个不毛之地,只怕是他就要死在这里了。悉数自己所会的事情,除了念书作文,精通礼乐之外,几乎什么都不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大抵说得就是自己这种人吧。

他不知道,在背后不远处的一棵香椿后,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姑射捂住嘴,她连夜私逃至度山,若不是她一路尾随亲眼所见明昶与那男人的亲昵举止,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明昶。

此时的明昶,长发垂于身后轻轻用布带束起,宛如新妇。就连面孔上都褪去了当初那般刚烈的戾气,不过只是短短时日,看上去和从前却已经大不相同!

明昶这样的人,生来骨子中就有一股谁也难以阻拦的野心,怎么会轻易就为了这样的人放弃?她的明昶,是要冲破所有禁锢,从国子监中一跃龙门位极人臣的。她怎么都无法相信,此时的明昶竟然甘愿成为那个男人的小君,在偏僻荒芜的度山,这一方小小的茅屋就能把他困住!

——“就算是王师直指,也绝不退却一步。”

如今,这些话,统统都是笑话了!她费心设计的局,也沦为府内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她原本想,就算明昶是太阴,只要她用心陪伴,将明昶的身别瞒得严严实实谁都不知道,她与明昶还能做一对寻常夫妇。可如今,这些事都成了浮萍痴梦。

眼眶中泪滴大颗大颗往下落,险些出了声响。

“在外寻欢作乐了那么久,明小君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昶正想着陈肖的蠢笨,忽然被身后陌生男声一惊,险些跌入水中,却被身后那人一把捞起。明昶竭力挣扎,一抬头就映入了徐显那张令他厌恶的嘴脸。

姑射见到徐显,也震惊了片刻,慌忙将自己躲藏得更隐秘些。

徐显还是那般圆滑油腻的作态,将他从背后紧紧锁在怀里:“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对我就这般冷漠无情?”

“你放开我!你再胡搅蛮缠,我就要喊人了!”明昶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

“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正头夫君。这荒山野岭的,小君能喊到什么人?哟,这还洗着衣服呢,让我猜猜,是不是你那奸夫的?”徐显将筐中的白色亵/衣轻轻捞出来,放在鼻子前,浅浅吸了一口道,“你和他,还当真是巫山云雨没羞没躁呢。”

明昶原本就极为厌恶他,如今又被他如此调侃,更是羞愤。

徐显没等他反应,挥了挥手指,身后几个明府下人便三两下将明昶捆了个结实,就往停在不远处的车里送去。

“你凭什么管我?!”明昶虽竭力挣扎,却还是难逃几个壮汉的蛮力,“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爹病重,姑母如今也不理事,如今现在你在家中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夫君’了,”徐显拉开门帘,那几个壮汉就轻巧地将明昶丢了进去,“明小君既然在国子监听学熟知律法,你若是问我算个什么东西,是不是僭越了礼法?”

明昶恶狠狠盯着徐显,眼睁睁那衣筐倒了一地,白花花的亵衣撒在水滩边。

阿肖,阿肖那个蠢货还在等他呢。是不是还在一边面对炉灶的炊烟,一边想着他发出傻乎乎的痴笑,想着过会要同他说什么拙劣的情话,好似一对世间平凡的夫妻。

他心中愤愤,可又惴惴不安。一路上明昶与徐显不曾有什么话,空气生冷凝涸。

直到徐显忽然撩起他额前刘海,将他消沉的小脸捉到手中把玩道:“明小君,你那么聪明,还没弄明白?”

明昶缓缓迎上对方尖锐的眼神。

“你方才说什么,我爹病了?”明昶慌忙从与陈肖朝朝暮暮的思绪中醒来,紧张地看着眼前令他讨厌的男人。

徐显靠着椅背,马车颠簸,在他看来姿态更为恣意嚣张。

那双狡黠的桃花眼望了望他,不经意说道:“是啊。听说是,患了心病,平日里不见人。姑母听闻此事之后,更加死心塌地在家中做一名居士。”

“你回不了国子监,你家中更是无容身之处,”徐显牵起明昶颇为冰凉的手,“你只有为夫。”

明昶被他一番话忽然惊醒。

他忽然明白那时期许陈肖能够说些的什么话,究竟是什么了。度山上与陈肖纠缠的日日夜夜,耳畔重复的狎昵之言,终究不过是春梦一场。

凭什么他生为太阴,就要面对如此不公?凭什么?!

“徐显,就算你如今春风得意,你以为你就赢了么?在我看来你实在是可笑至极,”明昶咧开嘴也学着他这样猖狂发笑,“你和你那姑母,你们徐家一样,都尽是攀着危杆的杂草罢了!”

……

明明不过六月。天气倒是热得惊人,平日正午阳光刺目尤为晒人,叫人都不敢轻易开了窗子。

“嗯好热啊~”徐朔坐在窗边摇了摇团扇,见崔允灏端坐在书案前不为所动,便凑上前在他背后捏了捏肩胛,仔细读出书信上的字,“四郎……亲启……?”

崔允灏见他伏在自己身后窥探,便一顺手将书信收卷了起来,回头说道:“不过是家书罢了。这些时日许久不曾回府,母亲托人捎来的。”

徐朔拍了拍他的肩,轻笑着坐下来:“四郎当我是傻子瞒我,罢了。不过说起来,我这回回了趟徐家,倒是听说了件有意思的事。”

见崔允灏似乎并不感兴趣,他连忙趴在桌案上看了看崔允灏笑着说道:“是关于明昶的。”

青年英眉一动,徐朔便也不顾回复笑着说下去:“前些时日,不是那明昶被他父亲娶的那剽悍的夫人给丢在了荒郊野外,明大人急了,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特地来求徐国丈……”

这件事,崔允灏早已知晓,也就继续手中的活。

“你可知道这其中真相?上回明府的婢女姑射回本家,这才知道原来是徐夫人厌憎明昶在家中碍事,便要将他许给以荒唐克妻在京闻名的徐显,原本打算是在度华观算了八字不管合不合过几日就要结亲,那明昶不从,抢了马匆忙奔逃才彻底没了音信,”徐朔说得正起兴,却见崔允灏转了个身,又开始整理别的书册,“怎么了麟璞,你不感兴趣吗?我原本以为,你对那明昶颇为上心的呢。”

崔允灏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揉了揉太阳穴。

“如今那徐显宿在明家,明可修告病在家不见客,夫人也一心修道,全府上下只有那个外人徐显反客为主说了算,你说,这一家子是不是真有意思?”徐朔啧了啧声,假装颇为怜悯地哀叹一声,“只可惜了那明昶,不过弱冠,就这么要被那徐显给糟蹋死了。”

【作者有话说:现在开始分上下了……

废人西瓜分章很不严谨的,完结再整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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