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监
“自然……没有的……”明昶尬笑几声，想着该如何蒙骗过关，“阿昶不喜欢姑射，早已是明摆的事了，又何必要瞒爹。”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明可修左看右看，恨不得在明昶脸上看出个洞来。转而他目色柔和几分，缓缓开口说道：“你越发和你母亲长得相像了。”
明昶避开明可修的眼神敷衍应道：“爹怎么今天和我提起我娘？”
“我可知道你娘当初嫁给我，并非是我明媒正娶在先，”明可修抬眼，眼中柔情尽数碎裂，叫明昶心中一惊，“是你娘当初身处春潮，不知怎的在怀州府后院现身，我当时在怀州府初做知事未曾有外院，宿在怀州府后院，太阴香气勾人，才和你娘成了好事，两年后便有了你。你娘幸运，遇到了我。”
明昶面上笑容凝滞，回应道：“爹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好，不说此事，爹便说说徐氏的事。早些年，徐氏远族曾有一太阴，都察院来查院，那太阴身处春潮遇着了一个年青官吏，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臭名昭著的甄工部，”明可修盯着自家不卑不亢的儿子，本想吓唬一番，终究软下语气，“那太阴被他所弃，年关怀着胎投井而死。这事儿叫徐氏一直拿在手里与甄工部死磕了多年，事到如今依旧两家不睦。”
明昶一挑眉毛，倏地站起来说道：“爹，你反反复复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儿子是太阴了？甄氏和徐氏死磕，还不都是为了在陛下面前一争春色！”
“坐下！你这是和你爹说话的态度么！”明可修一拍桌子，明昶揣着气坐了下去别开脑袋。
趁明昶不备，明可修冲进房中，把明昶床榻掀了个底朝天，下面尽数是些沾染了春潮的衣衫被褥，还散发着太阴的气息：“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还有，铜羊宫中，那件月白色的外衣之上你为何故意用上如此浓烈俗艳的熏香？”
“我要告诉你件事，上回陈尚书在铜羊宫见了你如此好文采，抬举你，对你颇为垂青，”明可修拍着桌子左右摇头说话语速飞快，唾沫星子也跟着乱飞，“他动了他那举监大权，他想送你和他儿子去国子监听学你知道么！”
“好事儿啊，爹怎么不高兴？”明昶牵强笑道，面露喜色，“爹无权举监，陈尚书送了个人情，国子监是徽朝上下如此荣耀的学府，爹要谢谢人家陈尚书才是。”
“你知道国子监里是如何模样？爹来告诉你！人中十里有九都是乾阳，出类拔萃，人中龙凤，你一个太阴在其中如何能自处？！我知道，明昶，你随了我、随了你娘，最好面子、不肯服软，”明可修急得都快要掉眼泪，手拍桌案都快要拍红，“爹知道你自幼就想做官、不肯屈居人下，可爹不会害你啊，你若是乾阳，去国子监爹定然不会阻挠半分，可你偏偏是个太阴，你去了那，不就是落了火坑么！”
明昶也站起来，即使比明可修矮了半头也不肯示弱，抬眼道：“爹有何证据说我是太阴？我若是太阴，为何身下阳///物俱全？我若是太阴，如何能在铜羊宫如此多乾阳云聚之地作下《铜羊宫赋》？我若是太阴，为何……”
“明昶！”明可修气恼至极，“你此时巧舌如簧又有何用？你早一日承认，便早一日少受那罪过！我替你物色京城一合宜门第、寻一个合意夫婿，你安安好好与他相度一生，不是也能在房中钻研经书么！你又何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我看爹是太久没见着我，思念成疾，糊涂了，”明昶摇着头与他实在难再说一句话，“你走吧，爹，我告诉你，国子监我必然会去。你早些歇下，明日还要上早朝，别累着了。”
——“你若是执意要去国子监，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门外姑射又喊了一声，清脆鲜嫩的声音穿透门框：“老爷，陈尚书他了好些客人来，正在正堂等着您呐。”
明可修看了看门，气息紊乱回头看了看明昶，叹了口气推门而出：
“明昶，你好自为之，你总会有朝一日想到爹说过的话，痛悔终身的。”
他才不会悔恨！
是爹告诉他的，这大烨城，就是离这天最近的地方。他求了神官多少个日月，才从怀州那鬼地方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京师，既然天让他到了这，他就是死都不会放过这遍地的通天的梯子，就算是危绳，他也奋不顾身攀上去。
他怎么甘心就这样被人藏匿在房中沦为脔宠，任人摆布，大着肚子扶花对柳、吟风弄月？若是被怀州那群、京师那群看不起他的人知道了，指不定在背后说出多少箩筐腌臜话嘲讽他！
这些日子，自从他被逼写下《铜羊宫赋》之后，出了褒美之词，京师的流言蜚语也裹着糖衣就来。不知怎的，有人说他写下《铜羊宫赋》之后被皇帝属意，竟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迎娶安国公主。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再痴心妄想，发誓也就妄想过崔相国家的九姑娘，可这如今想到曾经的一番妄想，却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陈尚书早已在正堂等候多时，明可修点了点头连忙赔罪：“陈尚书！稀客！失礼了，有失远迎。”陈尚书身边多了个少年，雄姿英发，甚是出众。明可修定睛一看，才认出是陈肖：“原来是阿肖，一别十日，我竟认不出来了！”
陈尚书这回面色不再严肃可怖，反倒是露出几分悦色来：“你家阿昶怎么不在？”
“他……”明可修还未来得及辩解，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儿子站在正堂门口。
明昶走至庭前，见大堂内上下坐满了叔伯。见了这不同往日，还和颜悦色对自己有恩的陈闵孝，一时不知露出何种表情。
偏头一看陈尚书身侧便是那百般娇宠的娇儿陈肖。明昶虽见了他就不如上次心里发怵，但也浑身一僵找了个后座坐下。比起六年前他如此蛮横呆傻，如今算来也算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竟长得越发细腻，可这身段却越发高挺，比自己十四岁时倒是结实不少。
明昶望他出神，不料被他发现，急匆匆把眼神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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