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长形成了看许忱安直播的习惯，天天守在他的直播间里，对着他奇葩的直播体质捧腹大笑：“这个人怎么回事，买个午饭都能碰上小学生吵架，他居然还去劝架，不行太逗了，我要被‘反弹’两个字洗脑了，哈哈哈。”

齐瞻竹抱着空泡面碗从他身后路过。

小组长惊讶：“你今天怎么没按时去上班？”

“我有点事。”齐瞻竹说。

又一次来到医院，这回没有其他人，齐瞻竹独自来到了齐漪的病房。

“没想到来的会是你。”齐漪的反应很平静。

“我想了想，还是别让许忱安知道真相背后的真相了，那些本来就不是剧情需要。”齐瞻竹双手插兜，眼神平静无波。

齐漪笑了笑：“那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真相呢，易茗侦探？”

齐瞻竹从齐漪的书架里拿出一本英文书，书名是《FreeWill》，书皮可以拆开，内部是网友们很熟悉的牛皮封面。

齐瞻竹从书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有各种主播的签名，赫然是女孩们当时要的签名：“你真的想隐藏证据就不该放在这种地方。”

“现在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齐漪说，“不过我有点好奇，这件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梦境公司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就是你，可是你不仅安然无恙，还在暗中帮助他们，推动计划的进行。”齐瞻竹说出自己看到的故事真相，“你做了什么？”

齐漪点头：“梦境公司的高层里，有我的一位叔父，他一直很厌恶我，恨不得杀了我，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利用梦境催眠，让我自杀吧。”

他说的一点不错，剧情里，齐漪的死亡只是个插曲。

齐漪讽刺地笑笑：“单凭这一点，无法得出这件事与我有关的结论吧？”

“谢同风，”齐瞻竹心情复杂地念出这个名字，“他是你叔父派来监视你的人，也是梦境公司合作的心理研究所的人。我第一次追踪影子的时候，他出现在现场。他说是你让他去的，当时他正在周围做定期的用户回访。”

齐漪否认：“我没让他去过什么地方。”

“嗯？那他……”齐瞻竹皱眉，“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研究所没有什么产品可以吸引用户，我调查过，唯一可以称为产品的，只有梦境枕。

我问过许忱安，河鲜直播有哪些主播用过梦境枕，他报给我的名字，和牵扯进这件事的主播基本重合，除了你。谢同风想帮你，是他让你别用那个枕头的吧？”

齐漪凝神看了他片刻，噗嗤笑出了声：“你猜的过程完全不对，结论却微妙地合上了，运气真不错。”

“诶？”齐瞻竹错愕。

“我听她们说过你，那些你称为‘影子’的女孩。”齐漪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承认了，他的表情也不再故作冷静，反而露出了一个狂热却内敛的笑容，“她们很害怕你，所以第一次见你，我特意试探了你，那时候我觉得你没什么特别的，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我确实没什么特别的，走运而已。”齐瞻竹撇撇嘴，“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祛除了身上的黑雾？霍许帮了你多少？”

齐漪摇头：“我不是影子，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书中的角色，我活着，然后总有一天会死去，仅此而已。即使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个书中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书中人物受剧情操控，现实世界的人难道就能摆脱命运的安排吗？”

“你是说，这些和霍许完全没有关系？你只是个普通人，她们却全部听命于你？”齐瞻竹大吃一惊。

“你说的霍许是谁？我不觉得自己在命令她们，我只是和她们聊了聊，她们想做什么，完全出于自己的意志。”齐漪说，“你说得对，梦境公司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是我。

时隔多年，在梦境里见到叔父，还是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叔父说，他们不止通过心理学催眠影响人，梦境枕本身就是个能够影响脑电波的物理媒介。不过我对这些提前有点了解，至少比叔父这个狐假虎威的商人更强一些，所以反过来夺走了叔父的系统控制权。

我在系统档案里看到了那些女孩，在梦里，我看到了她们，谁知道她们居然在现实中找到了我。”

“是在康复花园直播的那一天？”齐瞻竹问。

“是的。她们当时，按你的说法，已经觉醒了。”齐漪说，“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她们是不是接受了脑电波和心理实验，所以脑子不正常了。”

齐瞻竹不明白：“他们脑子不正常，你脑子总是正常的吧，为什么还要让她们听从梦境公司的指示，继续伤害其他人？”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许忱安因为震惊，呆立在门口，掉在地上的是慰问的花束。

“你怎么来了？”齐瞻竹吓得脱口而出。

“你说的是真的吗？”许忱安无视了齐瞻竹，直直向齐漪走去，“你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还无动于衷？”

齐漪坐在轮椅上，仰视着许忱安，口中吐出残酷的话语：“我就是这种人啊。”

“许……”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齐瞻竹就这样被许忱安赶了出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走几步路，齐瞻竹又遇见了谢同风，或者说是霍许。

“我以为是你帮齐漪掌控了那些女孩，所以之前……”

“梦境系统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霍许拉着齐瞻竹到了走廊外：“你已经解决了那三个影子？”

“你知道？齐漪说那天他没有叫你去小巷，你为什么会来？”齐瞻竹问。

霍许无奈地看着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齐漪想袒护他们，你害怕我伤了他们，所以赶过来……”齐瞻竹的分析止于霍许的白眼，“这个是之前的猜测。现在我也不清楚了。”

“你不清楚才怪。”霍许撇开谢同风的人设，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走廊外很安静，齐瞻竹又小声地说：“我觉得齐漪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身上的设定很单薄，应该只是普通的角色。”

“我知道，我发现了。”霍许说，“是我误会了。”

“那你还要到其他的世界继续找吗？”齐瞻竹问。

霍许点头：“当然。”

齐瞻竹下了决心：“我不能放过你，所以下次你去哪个世界，我肯定会跟着你。”

“你这句话，是要陪着我直到找到作家为止吗？”霍许惊讶地问。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不过这种表达方式我保留解释权。”齐瞻竹躲闪着他的眼睛。

“你还是……”霍许的话还没说完，齐瞻竹身子忽然一震。

世界发生了异变，万里晴空在齐瞻竹的眼里，变成了阴云密布，雷声压抑地炸开，仿佛是他的神经在跳舞。

“怎么了？”霍许接住了倒向他怀里的齐瞻竹。

“世界在警告我，主角出事了，快，快去齐漪的病房。”齐瞻竹虚弱地说。

霍许扶着他回去，一边听他说了原本的剧情。

“剧情中设定死亡的齐漪好好活着，居然对结局有这么大的影响，应该是许忱安的想法发生了改变。”霍许分析道，“他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齐漪的真面目，动摇了直播的初心。”

齐瞻竹脸色苍白，冷汗如雨滴一般沿额头流下，口中已经有了血的味道。

二人站在病房外，听到里面的人在交谈，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我现在说这件事，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吧：七年前，我高考失败，我妈被催债的逼得自杀。那天，我受不了了，也想寻短见，是因为看到了你的直播，才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许忱安艰难地说道。

“你从直播间里看到的，不过是为了满足观众的需要，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假象罢了。”齐漪怜悯地说，“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出车祸吗？因为我叔父骗他们说有个医生可以治我的病，然后在他们的车上动了手脚。

只有保持足够的曝光率，叔父才不敢对我轻易下手，一旦我出了意外，也会有人询问我的死亡是否有问题。因为在利用他们，所以我也努力回馈他们的需要，仅此而已。

我知道他主导了梦境催眠计划，我还要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再远一些，然后再揭发他，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坐牢。我不要他死，要他身败名裂地活着，只要他痛苦，别人的死活我根本不关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女孩对我这充满恶意的计划万分支持，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你直播那天也是我指示她们带人去的，这是我的剧本最精华的部分，当时我就在这个地方，隔着屏幕，看着你们像牵线木偶一样地表演，真的，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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