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为同志发声内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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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是到第二年的夏天了吧,顾平川的伤才完全痊愈。去年他醒来的时候,几乎都不能说话,我很担心。并且他也不能起身、走动。医生说他可能会成为植物人。这对于我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但好在我早就有心理防备,虽然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我内心的波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那时候,顾平川的情绪很低落,总要寻死。

那时候,我还跟阿涛吵架了,吵得甚是激烈。

事情是这样的:阿涛和陆岩老师成了一对,发誓守终生。我自然是为他们高兴的。虽然奶奶还有点不太接受,但好在慢慢地,她心里也开朗了许多,数月不见笑影的她,在去年的冬天也终于出现了些许笑影。我记得在腊八节那天,我推着轮椅来到阿涛的家,因为阿涛早就催着我带顾平川来家里吃饭,催得甚是着急。那顿饭很丰盛,全是陆岩做的,也请了大波叔一家子来吃饭,自然还有陆岩家那一对混血女孩,氛围很是热闹。可是顾平川就是笑不起来,胃口也一直不好,我看着很担心,并且我几乎对他寸步不离,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好像所有人都很开心,但除了我和顾平川。晚上吃完晚饭的时候,我推着顾平川去洗手间上厕所,路过阿涛的房间时,听见阿涛与陆岩的对话,顾平川叫我停了下来。

门虚掩着,微弱的光从缝隙里穿进去,洒亮了床的一角。但我们没有探头进去看,只能听见阿涛与陆岩的说笑声。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找一个人陪伴,至少不用孤独,”阿涛说,“一个人并不可怕啊,怕的是寂寞,一个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寂寞。”

“那你寂寞了好多年啊。”陆岩笑道。

“也没有,”阿涛的语气变了变,“以前有林凯在我身边,我根本不寂寞,但是现在你看,他的心思全在顾闫他弟弟身上,我倒觉着寂寞了。”

“好在现在你有我了。”

他们的对话好像停顿了许久,四面安静得空气碎裂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我不知道他们发现我和顾平川的存在没有。我摸了摸顾平川的头发,他仰头看我,我笑着指指洗手间,他则摇了摇头。

大概一分钟后,陆岩好像有些犹豫地问:“阿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阿涛听见这话,似乎也犹豫了好久,虽然回答很难启齿,但回答却是必要的,因为有人在急切等待回答。

“是的。”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阿涛只是想找一个伴侣,一起生活,并不算情人。

有些人结了婚,活得并不像夫妻,更像路人。陆岩与阿涛的关系,好像与此更为贴切。

我原以为这个回答会让陆岩深受打击,可谁知陆岩竟轻笑一声,道:“这么巧,我也是。”

阿涛似乎有些震惊,也迟疑了数秒,才道:“但我想爱你,我会去尝试。”

久久后,陆岩又说:“我也是。”

也许他们心目中都藏着一个人,给对方的空间似乎越来越狭隘。我知道爱情就好像是一道墙,人生当中也许面对的不仅仅是一面墙。那些坍塌的、摧毁的墙,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风蚀了,直到有一天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当脚步靠近下一道墙的时候,人们总是会去怀念上一面墙是什么样子,或许在绝望、无望时,更为思念,因此面前这道墙在心中的位置会显得狭隘许多。

当豁然抬首,好好欣赏这道墙时,那空间也许会放大许多吧。

毕竟,有心思墙,墙驻于心。

因此,陆岩跟阿涛的感情需要慢慢磨练,至少他们还有时间。

我低头笑了笑,轻轻在顾平川耳边说:“去嘘嘘吧?真服了你,你能忍这么久。”

这时候屋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顾平川并没有要去上厕所的意思。

阿涛说:“我不希望活那么久,六七十岁就够了吧。”

陆岩嗤笑道:“你说什么傻话?”

阿涛又说:“六七十岁就够了吧。除非像我妈那样,身体健健康康的,根本不需要人照顾。要是我在床上瘫痪了,起居、衣食都要别人照顾的话,那还不如死了,为啥要拖累人呢?你说是不是?”

“阿森不会这么想的。”

我觉着顾平川听这话不合时宜,于是我推着他飞快地跑,去了洗手间。到了洗手间,我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马桶上,差点还把他摔着了。我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在我面前展现的一直都是那般冷漠的表情,就好像寒冰一样,这些日子他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有当我说起我们以前的往事的时候,他才牵强地笑笑。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可是第二天我还在上课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保姆的电话,保姆说顾平川要自杀,幸好制止住了。

那一刻,我差点晕了过去。但是我不能晕过去,就算天塌下来,我都要坚持,坚持到他身边去。我跟学生说出人命了,叫他们理解我。我没请假,就飞快回到了家。

我轻轻推开门,听见了保姆在哭,里面还有好几个人,看样子都是邻居,都是一些上下楼碰面但是说不上话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虽然互不认识,他们都热心帮助,制止住了顾平川。

我飞快冲了进去,搜罗着他的身影,最终在我的床上,我看到他蜷缩在被子里,全身都在发抖。

“你们都出去吧,谢谢你们,剩下的交给我。”

我关上了门,外边还是一片喧闹,但没过多久就安静了许多,直至没有声音了。

“为什么不开空调呢?好冷,这保姆真是的。”我咕哝一句,将空调开了,而后我脱了外套,一件一件,直到露出我光洁的上半身,我忙脱了裤子,只剩下我的内裤,而后我摸索上了床。

我从他身后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背心。他全身都在发抖。似乎我的动作有些多余,他始终不肯转过脸来。

渐渐地,卧室里温暖了很多,他也不再发抖了。我轻笑一声,在他背后轻轻道:“是不是阿涛的话激了你?”

我摸着他光滑的背,透着微微的香气,我凑近去深深一嗅,而后笑道:“你就别当真了,我回头骂他去。”

顾平川岿然不动,要不是因为他还在呼吸,我还真以为他死了。

我的话语自然是在开玩笑。然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知道并不是玩笑那么简单。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从我的十三岁,到现在的三十岁,整整十七年。十七年并不是一个数字那么简单,我们都经历了最爱的人的死,我们都经历了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一次次不理解,一次次思想领域剧烈的碰撞,我的决绝,他的厉狠,他的不告而别,我的内心疯狂自愈——这些并不仅仅是一个数字那么简单。

若他就这样子死了,我怎能甘心?

“顾平川,你他妈哑巴啦?!”我突然咆哮道,他似乎都被我吓了一跳,我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一手扣住他的下颌,瞠目,“你他妈不准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过去那空白的九年谁来偿还?”我隐隐感觉脸上的痒意,似乎是泪珠划过的感觉,无声地掉落在他起伏的胸膛上。

他仍旧是那样,没有表情,但现在好似与以前不一样了些,眼里出现了微微的红。

他微微抬首,很缓慢,似乎很吃力。那嶙峋的瘦骨,在半空中颤抖着,好似我的脸近在咫尺般近,又似乎远在天涯般远。

终于,那瘦骨嶙峋的手,触摸到了我的脸。

他抬起拇指,拭去了我眼角滚烫的泪珠。

我抬手,将他的手覆上,哭出了声。

“顾平川,就算你残了,我也愿意照顾你,”我说,“这是我对你发的誓,我不想再次离开你,真的不想。”

这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不想离开他。

有的时候若是放下自己所谓的强悍的自尊心,也许会挽救很多东西吧。

那日,我跟阿涛吵了一架。

我知道我很冲动。我也错了。但是我没有道歉,也没有后悔。后来阿涛来我家频繁了些,陪顾平川说说话,对他开导开导。

我不知道那日我说的话顾平川有没有放在心里。但接下来的好些天,或者一个月,都没有他寻死的踪迹。

终于,在五月份的时候,他站起来了。

我似乎看到了生活新的曙光。

那一刻,开心后的眼泪、看到希望后的眼泪、对经历了长达半年多精心照料原本的绝望后的突然惊喜而落的眼泪、那些奇迹的,疯狂的,痴恋的混合体糅杂成一团乌黑的雾气而后阳光射进来使我目前突然清亮的眼泪……在那一刻,上演。

他终于开始笑了。

好像是他,告诉了我生活的真谛,爱情的真谛,教会了如何在生活的无底凝渊中凝望天空,在爱情的迷障深林中坚持着自己还没走完的路。

他似乎是我爱情与生活的指导与导向,是茫茫大海当中一盏盏海上明灯,我在海上泅渡,在迷途的海上失去了方向,是他的明亮,点缀了那无限迤逦的苍穹之顶,在漆黑的四周一绽明亮清圆般如无垢花。

我们当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要慢慢地适应走路,慢慢地学会说圆润的话。这几个月以来,语言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但似乎总有一口痰卡在他的喉咙,声音比以前更为浑厚。

我不在乎他身上的燎泡,也不在乎他身上的伤口,更不在乎他身上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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