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对你

　　苏荷酒吧。

　　赵水水赶到的时候, 何超已经喝大了，正歪在卡座里咆哮着要继续点酒。

　　“超哥, 超哥别喝了，一会儿王乔吉他们就来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掩盖了周围人的劝诫, 何超不依不饶地喊：“酒呢, 酒不够了！”

　　赵水水对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她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将冰桶里的酒瓶拿出来, 提着满满一桶冰对着何超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哗啦——”

　　“草！”

　　何超被冰惊醒，迷醉的眼神在看见赵水水的那一刻完全清醒了过来，一身嚣张气焰顿时灭的一干二净, 他皱着眉头低声嘟囔：“谁把她叫来的？”

　　赵水水见他已经醒了, 跨过去坐在他身边，身边立刻有人递上来一瓶啤酒, 她直接对瓶喝了一口, 而后将酒瓶重重地放在小茶几上，她问：“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何超坐起来，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像是要跟赵水水拉开距离，可他在茶几下的腿却和她越挨越近了，“咱俩都绝交了，我不用你管。”

　　赵水水猜到他会这样说, 踹了他小腿一脚，转头问刚才那个给她递酒的小朋友，“你说。”

　　“是这样的水姐……”

　　“闭嘴！”

　　小弟刚要说话就被何超呵斥了一声，但何超狠不过赵水水，他话音一落她就侧眸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赵水水恶狠狠说：“你给我闭嘴。”

　　然后何超就像个被大人喝住的小朋友，表情里带着点倔强的委屈，不再出声了。

　　于是小弟就安心地跟赵水水讲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天王乔吉从顾奕家的饭馆出来之后，马军在他耳边说了一串赵水水多嚣张、多跋扈、多不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说了半天王乔吉都没反应，他便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了句：“我们不如趁着她跟何超闹翻了，找人把她搞一顿。”

　　“趁着她跟何超闹翻”这几个字终于刺激到了王乔吉，但他的目标不是赵水水，而是何超。

　　在何超还没有升入职高的时候，王乔吉是这一带的老大，但自从何超出现又和李文纠缠在一起之后，他的待遇就大不如前。他马上就要毕业了，按理说是不应该再跟下面的人争地盘的，可何超太张扬了，张扬的他都有点嫉妒。他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理由好借口把何超狠狠搞一顿，再加上他和赵水水的关系，他甚至没有把握能不能干得赢何超。

　　马军没在外面混过，不知道他们的势力网到底有多复杂，这个学校和那个学校，这个区和那个区，表面上看起来赵水水在七中的威风是靠着何超跟她离得近，但实际上真要说起来，赵水水的关系网比何超的要多要远，只要她铁了心帮何超，她能带来的人绝对不止是一个七中那么简单。

　　王乔吉原以为已经没有机会能跟何超拼一次了，没成想最近都在传赵水水跟何超闹掰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但空穴不来风，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于是王乔吉昨天跟何超约了顿酒，见赵水水没跟着一起来，他就猜到外面的传言可能是真的，所以当场踹翻了何超给他倒的酒，借口帮马军讨公道，指责他仗着势力帮偏没有道义，一定要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一区真正的老大。

　　赵水水跟马军的事情何超听冯三说过，他也知道这次王乔吉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就不是个会向后退一步的人，于是两人约着今天晚上十点半，在苏荷后巷决一死战。

　　赵水水听完，气得拍着大腿骂：“我操他妈的王乔吉，他分明是有备而来，昨天才扯的野棉花今天就要烧起来，这又算你妈什么道义啊？！”

　　她说的没错，王乔吉肯定是有所准备，但何超这边才一天时间，能叫到多少人还不一定，所以他的小弟们才会背着他打电话给赵水水。

　　他们刚一说完话，于青燕就跟李文一起来了。

　　于青燕作为一名准高考生，不好好在家复习而出现在这种场合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为了何超和赵水水，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何超见着于青燕比见到赵水水更吃惊，他明明叮嘱过李文别跟于青燕说这事儿，不然她的唠叨病一犯，他俩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见何超望过来，李文耸了耸肩表示并不是他说的。

　　“超，你挺不够意思啊，这么大事也不跟姐姐我说。”于青燕在赵水水身边坐下，跟何超打过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开始跟赵水水嘀嘀咕咕的讲话。她是谁叫过来的，不言而喻了。

　　李文被冷落了，无奈只能坐到何超身边。嗅到何超身上的酒气，又见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滴着水，李文了然地顶了顶何超的肩膀，问：“怎么样，开心点了吧？”

　　何超不说话，可他上扬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样关心他的赵水水，他看在眼里怎么能不开心。

　　几个人聚齐坐下来还没一会儿，守在酒吧外面的人就跑进来说人到了。

　　赵水水低头一看手机，十点半了。

　　何超率先起身，赵水水跟着站起来。他不算很高，但体格十分匀称健壮，气势汹汹地一站起来就像是古罗马魁梧的战士，相较之下还穿着校服的赵水水显得十分稚嫩娇小。

　　过了这么长时间，何超头发上的冰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衬衫还湿着，微潮的发遮在他眼前，挡住他漆黑瞳孔里的一片狠戾。

　　“走。”

　　酒吧大门外，各路人马聚集在一起，一眼望出去人数众多。

　　李文一见这场景顿时就警觉起来，浑身肌肉绷紧，好像下一秒就要出去干架一样。

　　赵水水比他先行一步，不过她不是去打架，而是去打招呼。

　　亏着这些年她常常混迹于网吧以及各区的游戏厅，认识了不少哥们、姐们，下午听说何超出事了的时候她就挨个打电话把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于青燕也从自己学校带了些人过来，现下在场的人加起来粗略算算已经有二三十个人了。

　　何超和李文的人都已经先去后巷等着了，王乔吉大约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一天时间何超能叫上这么多人来。

　　苏荷的后巷一片宁静，隐约能听见从酒吧里传来的音乐声和尖叫声。

　　昏暗的路灯下，王乔吉脸上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点猥琐。他今天带来的人也不少，马军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少说也有六七十个，黑压压一片，看起来颇有气势。

　　反观何超这边，一共加起来估计不到五十个。

　　于青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今天没有赵水水，没有她带来的这些人，那何超和李文这边就只有十几二十个人，以少敌多，怎么看都是要吃亏的。

　　马军站在王乔吉身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何超身后的那些人，不屑地轻笑一声：“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不也就叫来这么一点人。”

　　王乔吉却攥紧了拳头。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早有准备，一天之内，他肯定叫不来这么多的人。

　　看见何超旁边的赵水水，王乔吉大约已经猜到今天绝不会像他想的那样顺利了。

　　“何超，你今天要是跟我认个错道个歉，今天这一架，我们就可以免了。”王乔吉一开嗓，整条小巷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何超勾起唇一笑，“那我可做不了这个主，兄弟们大老远跑来一趟，总不好叫他们就这么回去吧。”

　　“你他妈嚣张放屁了！”马军吼道，“今天老子就要让你跪下来叫爸爸！”

　　这句话仿佛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也不知道是那边先开始的，小巷里顿时混乱成了一团。尖叫、嘶吼、拳拳到肉的声响交织着充斥满了整条小巷。

　　于青燕不适合这样的场合，还没开战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赵水水塞到了苏荷后门的阴影下。她帮不上忙，便只能揪着一颗心努力分辨着那些挨打的人是不是李文、是不是何超、是不是赵水水。

　　马军许是还记着赵水水打了他一嘴的血，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想往赵水水那边冲过去，但都被赵水水带来的人拦下了。

　　何超这边在人数上没有优势，混乱起来根本无暇顾及彼此，他虽是不用担心李文他们，可他担心赵水水。

　　幸而赵水水运动神经发达，何超之前也教过她几招女子防身术，在这样的混乱里，她凭着身材娇小身手敏捷，倒也不落下风。

　　何超喊了几声让她跟于青燕一起去躲着，她偏是不听，他一咬牙想往那边过去帮忙，却被王乔吉绊住了脚步。

　　赵水水见他分心怕他受伤，连忙大声道：“你不用管我！”

　　就说话分神这一下的功夫，马军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冲开了身边拖着他的两个人，一拳往赵水水脸上挥了过去。

　　“嘭——”

　　赵水水从没被人打过，这一拳又来得太快太重，她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就愣在了当场。

　　于青燕看见这一幕开始尖叫：“水水小心啊！”

　　“你个臭婊*子！”

　　马军叫嚣着就要落下第二拳，眼见赵水水已经来不及躲开了，何超和李文也都被人绊住赶不过来，于青燕已经不忍心看地闭上了眼睛。忽然，一道黑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于青燕震惊地再望过去的时候，挥向赵水水的那一拳竟然在最后关头被人接住了。

　　赵水水现下才感觉到嘴角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看着马军狰狞的面孔停在自己面前，而顾奕熟悉的声音就在身边。

　　“到旁边去。”

　　“顾、顾奕……”

　　顾奕将马军的手腕狠狠向后一掰，马军立刻就痛得大叫起来了。顾奕用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于青燕的方向推过去，又重复一遍：“过去。”

　　赵水水的头脑仍是混乱的，但后脑的大掌一离开之后身体就不自觉地听从顾奕的声音动起来了。

　　走了两步之后，她终于恢复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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