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0
我最大的秘密
都已经在这儿了
郑家二楼书房，今天难得开着门。
郑萌踩着门口一地柔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背后书房传来的一声命令：“站住。”
她瞬间泄了气，不情不愿地推门进去：“爸……你找我有事？”
“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就……忙公司的事啊。”
“还不说实话？”郑伟凡把电脑屏幕转过去给她看，上面是路昀深神秘前女友和前助理的八卦新闻，“这个事情，是不是你找人去网上发的？”
“……”
郑伟凡早已调查清楚，见女儿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就更确信了。
他气地拍桌子，吓得对面的郑萌抖了下。
“太沉不住气了！现在我跟你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郑伟凡瞥了这个不争气的姑娘一眼，“她本身已经在网上有点名气了，你还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是想让全天下人都注意到她吗？媒体要是盯着她往下挖，很快就挖到我们家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天之内，给我摆平。”
郑萌被吓傻了，爸爸的话让她恍然大悟，她太沉不住气了，把事情闹大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于是她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爸……我会解决的，很快。”
郑伟凡冷静了会儿，也狠不下心跟女儿置气了：“行了，回去休息吧，以后她的事情，你统统不要插手。”
郑萌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爸爸，可我就是看不惯她，上次你都亲自出面了，她还那样傲慢对你……”
郑伟凡自然了解这个女儿，她从小被宠坏了，才不会关心老爸为她的事受没受过委屈，她只是牵强地找个和他相关的理由撒撒娇罢了。
他心里清楚，却无法招架，轻叹一声说：“我早看出来了，这个姑娘不是好招惹的。”
“对，还有那路昀深也是有病！非要拼了命帮她，我看咱们集团别赞助他们了！”
“又胡说八道了是不是？！你以为商业赞助是过家家吗？”郑伟凡刚消气，又快被她惹炸了，“再说了，是你没搞清楚，凭他们换日线今日的身价，外面有的是公司抢着要赞助，咱们只是借着你大伯的关系走了后门而已。”
“可他不就是个唱歌的吗？”郑萌不服气。
“唱歌怎么了？你大伯不也是唱歌的？”郑伟凡说，“以后别在家说这种话，被你奶奶听到了又要生气。”
郑萌还想说什么，被郑伟凡凶巴巴地瞪一眼，只好偃旗息鼓。
早晨七点，录音室底楼门开了。
闵衫领郑家梁进去，后面跟了一大串助理和工作人员。
“梁哥今天怎么来早啊？”他顺手开了屋里的灯。
未来音乐3 0周年演出前，策划同步出几首新歌。其中换日线和郑家梁的合作最受瞩目，从选歌开始就几经周折，最后定了温情风格的《带你回家》。
“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只能提早过来录了。”郑家梁往录音棚看了一眼，“阿深呢？还没联系上？”
“打他手机关机了，不过他昨晚就睡楼上，直接把他拽下来就是了。”闵衫转身，视线扫了一圈，落在许卿身上，“阿卿你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弄醒。”
“好嘞！”许卿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以前没什么正当理由。
这回鸡毛令箭在手，他还不好好折腾一番？
二楼左边一排是休息室，右边是卧室，路昀深通常睡最里面那一间。
许卿敲了下门，想着对方如果没反应，他就开门进去敲锣打鼓吓醒二叔。
结果门被打开了，反倒是他自己，被里面出来的人吓得倒退了半步。
“P……P神？！”
怀砚从容点头：“早。”
“早……”许卿傻了。
“谁啊？”路昀深从里面出来，还穿着昨晚宴会的衬衫，只是卷着袖口，领口也是松开的，神色又有点憔悴。
许卿硬着头皮假装淡定，目不斜视地说：“二叔，梁哥过来了，说想提前录。我们打过你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哦。”他低眸，看边上的姑娘一眼，“手机被人打了一晚上游戏，没电了。”
“这样啊……”许卿才不信，只是玩了一晚上手机游戏而已。
“梁哥在楼下了？”路昀深问。
“嗯，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到了。”
“你先下去吧，我洗漱一下就来。”
“好好好，不着急，不着急！”
许卿乐颠颠地下楼了。
等人走后，路昀深去冲了个澡。
怀砚把他正在充电的手机开了机，朝卫生间里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里面传来个氤氲笼罩的声音：“我的东西，你直接用就是了。”
怀砚边给张辰拨电话边揶揄他：“那怎么行，万一撞见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里面只有哗哗水声作答。
过了会儿，卫生间门打开了。
路昀深换了件纯黑色T恤，头顶一块粉色的卡通毛巾，是他昨天在仓库翻到后，随手拿来用的，放在他身上造型甚是诡异。不过他们几个在录音室的时候是完全不在意形象的，所以就算这么下楼去录音也不至于吓到人。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大手拖住她后脑勺，轻轻往胸口一带，低声说，“我最大的秘密都已经在这儿了。”
水从他的发梢滑下，沿着修长的脖颈掉落胸口，黏在衣领上。
因为清晨还不算热，她觉得那种湿乎乎的水汽，也是清馨可人的。
下楼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围着闵衫，听他弹奏最近新写的DEMO。
见到路昀深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边上的姑娘。
那姑娘五官长得极好看，巴掌脸，柳叶眉，一对通彻剔透的杏眼尤其惹人瞩目。
她气质清冷，不怒不喜，安静地走在路昀深边上，却不会被他常年混娱乐圈而形成的明星气场给压下去。
整个画面看起来赏心悦目，以至于大家都默契地不敢打扰，如往常般跟路昀深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回头装模作样地听闵衫弹吉他。
闵衫也看着两人，手上在胡乱扫着弦，听的人又在胡乱夸。
郑家梁刚好路过，诧异地打量路昀深一番，接着又对上怀砚清冷的眼睛，点头打了个招呼，意味深长笑道：“女朋友？”
整个录音室，也只有梁哥敢这么直接地问。
隔壁房间尬吹闵衫的人都默契地闭上嘴，竖起耳朵听路昀深的答案——
“嗯。”
接着是梁哥爽朗的大笑：“你这家伙承认得倒挺快，得了，免去你皮肉之苦，但你得请大家吃下午茶。”
“没问题。”
……
等路昀深送女朋友出门，原本安静的录影棚里瞬间就炸了——
“哇靠！这是哪个女明星啊？太有气质了吧！”
“不是娱乐圈的吧，娱乐圈的女明星我都有印象啊。”
“难怪我们深哥至今守身如玉，原来眼光这么高。”
“……”
许卿的地位猛地提升，他被三四个人围着，打听路昀深女朋友的事。
他自然不会出卖他家偶像P神，于是油嘴滑舌地打哈哈，什么也没说。
娱乐圈的舆论风向很奇怪，昨天还满城风雨的“路昀深前女友”话题，今天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热搜没了，部分大V的微博和帖子也不见了，讨论度在一夜之间直线下降。
闵衫见了，第一时间找May姐理论：“不是我说你啊May姐，你可真是太偏心了。我被全网吐槽花心大萝卜的时候，你两手一摊，跟我说什么安心啦，等几天就好啦。这回路昀深出事儿了，你二话不说就砸钱下去，又删微博又撤热搜。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帅？”
路昀深刚从外面进来就听到这番“兴师问罪”，直接替May姐回答：“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
“你闭嘴。”闵衫见了他就烦。
“你俩别闹了。”May姐白了两人一眼，“我可跟你说清楚啊闵衫，这次的事，公司一样没砸钱啊。”
“那总不可能是热度自己降下来的吧？人为操控的痕迹太明显了，傻子都看得出。”闵衫想到什么，蓦地豁然开朗。
破案了啊。
除了公司，还会有谁花钱给他撤热搜？
“真相只有一个。”闵衫正义凛然地拍了拍当事人的肩膀，“路昀深啊路昀深……你为了那个谁，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说完，他还夸张地演出一副“让我怎么说你好”的痛心疾首。
接着就被路昀深揶揄地瞥一眼：“我有那工夫，为什么不直接曝光你的黑历史来转移火力？这可省钱省力多了，效果还好。”
“是啊，同时还有‘换日线解散’这个话题，也会第188次上热搜。”闵衫顺着他的话说。
May姐受不了这俩小孩了，反正热度下来是好事，具体是谁操作的，她现在也无暇去深究。
她去窗边接电话，顺手拉开窗帘往下看，忽然怔住了。
“那个是……赵家吗？”
黑色短头发，矮个子，细胳膊细腿，正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不是她，还能是谁？
刚走到街口，赵家就被叫住了。
路昀深是小跑着出来的，甚至都没戴口罩。
见了她第一句，他问：“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走？”
“深哥，我……”她低着头，欲言又止。
路昀深心知肚明，笑道：“你还是想回来的，是不是？”
“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啊，随时欢迎。”他笑道，“跟那边谈过吗？”
“嗯……他们答应不收我违约金，预支的薪水和之前借的钱，我会尽快还的。”
“以你现在的存款和薪水，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他早已思虑周全，“你先把那边欠的数目告诉我，我替你垫上。你欠我，就不用急着还。”
“深哥，谢谢你，我……”赵家又开始抹眼泪了。
路昀深有点无语，他怀疑女孩子的泪腺是有阀门的，一打开就似洪水决堤。
好在他家怀大小姐心理足够强大，认识这么多年，除了聊到她外婆那次红了眼眶，他就没见她哭过。
其实她表情不多，不爱哭也不爱笑，所有情绪都藏得很深。
以至于路昀深总觉得，当她难得对他流露出小情绪的时候，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他都甘愿为她俯首称臣一辈子。
CG俱乐部最近不太平。
组建二队的事已经箭在弦上，几名队员为此也私下讨论过几次。原本组二队三队是很正常的事，可这次NL联盟高层改革，加入了不少新鲜血液的同时，也掀起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联盟想把手底下的联赛都一分为二，一种是世界排名前二十的战队才能参加的“英雄赛”，另一种是其他战队参加的“联盟赛”，意思上实力相差悬殊的战队没有同台比赛的必要，美其名曰“避免赛事资源浪费”。
当然了，原本的奖金也一分为二，这是引起众怒的关键。
这个奇葩的赛制还未被官方敲定，就已经被挂在论坛上轮了半个多月，电竞圈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中外对抗赛，中国战队破天荒跌出前三，创造出中外对抗史上最差纪录。
CG只拿了第四名，东哥很生气，召集队员连夜分析录像。
后来谈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新赛制，东哥觉得荒唐：“就为了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传闻，一个个都没心思打比赛了是不是？那要不这样，咱们一队干脆直接解散，也省事了。”
怀砚从没见过东哥发这样大的脾气，几个队员也都挺尴尬的，比赛没打好大家心里都难过，加上最近联盟搞的这些破事，散场后面面相觑，各自回房间闷头睡大觉了。
路昀深最近也碰到点事，演唱会在即，声带又出幺蛾子。
去做喉镜的时候，被医生喷了一顿，劝他取消演唱会。
可这些场次都是一开始定好的，他又不想让人失望，所以这几天尽量休息，每天吃温热清淡的，时间一久，就愈发想念昌里路的椒盐鸭下巴。
“你再啃鸭下巴，真就离老鸭嗓不远了。”怀砚趴在床上，戴着耳机对他说，“声带不好就别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明显的沙哑，每一句话，都像是抚过粗粝的岩石表面。
她听得心里难受，就勒令他闭嘴。
路昀深轻笑了下，用不发声的气音说：“嗯，那……换你来说。”
平时打电话，都是他找话题说半天，她安静听着，回应两句。
可要她主导话题，怀砚倒犯愁了。她想说要不早点休息，可路昀深猜到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说了三个字：“我在听。”
她只好把最近电竞圈的事，一五一十向他和盘托出。
联盟高层的变动，可能导致未来的赛制会有大改革。每个俱乐部都为此人心惶惶，CG战队自然也是如此。每个人都在为将来担忧，就连训练也变得三心二意。她能够明显感受到那种松散的氛围在队里蔓延，却又束手无策。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竞技状态还可以，就是感觉不太好……”怀砚沉默了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也不是不好，就是找不到从前那种感觉。那时候打一个通宵的游戏也不觉得累，想玩什么英雄就玩什么英雄，想出什么装备就出什么装备，输了就再开一局，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也不是不好，只是……心态不同了。从选人开始大脑就不能停，要分析阵容利弊，出装顺序，算血量、蓝量、技能CD。这些以前凭感觉就行了，现在必须掐得无比精确。”
“打游戏的过程已经不再纯粹了，完完全全是奔着赢比赛拿奖金去的。而且打赢一局游戏，也没从前那么开心了。”
“PluMage这个I D关注度太高，一举一动都被人截图发到论坛上，实在没什么自由。”
“今天比赛结束，张辰跟我说，另外一支战队想挖他，他没答应。但对方告诉他，他们之前接触过Zack，Zack表示有意向过去。”
“还有Bliss和木头，都是DOTA1时代的老玩家了，他们怎么想的我不清楚。”
“可能要等八月份TI结束，所有事才能有个定数。”
“……”
怀砚轻叹了声。
不知怎么的，没他参与，话题不知不觉就变得沉重起来，越说越丧气。
她思忖着，该怎么继续这场独角戏。
手机屏幕通知栏弹出微信路昀深的消息提示：“那等你退役，我也不唱了，我们一起去干大事。”
“什么大事？”她说。
几分钟后，她等到一长串文字。
“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一段时间，白天四处瞎溜达，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那种。傍晚回家做饭，看看新闻。晚上没事就在家看电影……对了，恐怖片不行，一个月最多允许你看一部。周末咱们就去逛集市，给家里补点货，买单的时候用尽毕生所学去砍价，趁老板拿扫帚赶人之前成交。等我们在那儿待腻了，就搬家，去下一个地方。”
“砍价？”怀砚忽然笑出声，“这算是……你的癖好？”
路昀深发来一个他自己的表情包。
照片里他西装革履，像是在什么颁奖典礼的红毯上。看得出他本来是要朝镜头比心的，但刚好被抓拍到一个尚未准备好的瞬间——张着嘴，眨眼眨到一半，眼皮耷拉着露出点眼白，手上还比了个不完整的心。乍一看，宛如地主家的傻儿子。
制作者还给他配了一语双关的四个字——“深深爱你”。
怀砚从没见过有人这么自黑的，躺在床上笑出声来。
然后，才慢慢领悟了“砍价”的意思。
这么多年，他们都被困在一种莫须有的使命感里。
认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被人关注，所以必须冷静自持，必须循规蹈矩。
回头想想，其实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烟火人间，饮食男女，偶尔疯一回，狂一回，为生活斤斤计较一回，享受肆无忌惮的苦与乐，何尝不是种难得的福气？
“砚砚。”
耳机里忽然响起的沙哑嗓音，让怀砚差点忘了电话还通着。
胸口的起伏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疯狂心动的事实。
“你能陪我一起吗？”路昀深郑重地问。
她不置可否默认了：“我不看着你，你还不被人打死？”
电话那头他轻笑了下，就连沙哑的声音也格外温柔。
“那，我们说好了。”
许卿没想到自己还有来CG俱乐部二面的机会。
距离上次面试已经过去好些日子，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被刷掉的时候，意外接到了东哥的电话。
东哥在电竞圈以眼光毒辣出名，他看中的人无一不是天赋流的。
对于许卿这人，他和张辰再三商量过，决定再面试一次看看。
许卿来的时候一队正在训练，是东哥和另外两个俱乐部高层给他面试的。结束以后他在楼下等了会儿，中场休息的时候，才找到机会给怀砚送点东西。
“二叔让我带给你的。”许卿塞给她一盒糖果，“他说吃完了再给你买。”
他还真把她当个小孩儿养了。
怀砚哭笑不得：“谢谢。”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她别扭地咳了声，“对了，最近他嗓子怎么样？”
“每天按时吃药，严格按照医生和药膳师的安排吃东西，结果就……成功瘦了好几斤。”许卿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怀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刚回训练室，Bliss就第一时间跟她打听：“那个来面试二队的小鲜肉，你认识啊？”
“嗯。”
“那他有没有什么消息啊？”Bliss继续问。
“没有。”她知道Bliss想问什么。
这几天大家都有点草木皆兵，每次跟圈子里其他人聊天，总忍不住要共享彼此的最新消息。毕竟，俱乐部的变动影响到了每个人。
Bliss还想问下去，张辰上前解围：“咱们听东哥的，还是先好好训练，打好这次TI。联盟的事情，毕竟官方都没认可。”
“网上都传这么久了，官方还没出来解释，还需要认可吗？”Bliss冷笑一声，“怕是有人早已经找好后路了，才说得轻巧。”
“Bliss，你少说两句。”向来寡言的Zack打断了他。
“什么意思，你也有下家了？”Bliss诧异了半秒，转而冷静地笑起来，“也对，你Zack是电竞天才，年纪又轻，有的是机会。”
“那你呢？”他破罐破摔似的看向木头。
对方立刻摇了摇头：“我没有。”
“你吃枪药了？”张辰火气也上来了，“这里没人惹你吧？”
“老子今天就是吃枪药了怎么样？总比某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好。”
霎时间，整个训练室都安静了。
张辰：“你想说谁就直接说，别特么阴阳怪气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Bliss干脆把话摊开了说，“APM战队的人找你，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队长。”
所有人同时看向张辰。
他冷静地点了下头：“对，他们是想叫我过去，但我没答应。”
“是没答应还是条件没谈拢？”
“你不要以为现在转会都是好事，联盟要真有什么动作，每家俱乐部都逃不掉。”讲到这，怀砚注意到张辰特地看了Zack一眼。
Bliss已经把他定义为异类，便不再听得进他的话：“如果你们提前谈好分成和奖金，联盟的改革对你肯定影响不大。”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张辰已经不大想和他聊下去了，把手里的可乐罐头往垃圾桶一甩，“反正我会留在CG，你们……随便吧。”
气氛彻底僵了。
晚上下楼觅食，怀砚遇见了Zack，他也没吃晚饭，于是两个人就一起烧开水泡面了。
她和Zack在游戏里配合很默契，但平时私下交流不多。
Zack这小伙子话不多，年纪又比她小太多，就算聊起来也估计没什么共同话题。
怀砚点了下头，接过他递来的泡面，慢慢拆起来。
原以为两个沉闷的人要以冷场收尾了，结果Zack倒主动开了口：“你最近还在玩吃鸡吗？”
“没有，再玩下去，要被东哥叉出去了。”怀砚说。
“嗯。”前面那句是明显的铺垫，Zack沉默了会儿，才说出真正想问的，“APM的人找过你吗？”
“没有。”她坦白告知，“其他战队有，但我拒绝了。”
“其实……他们找过我。”Zack思忖片刻后告诉她。
“我知道。”
“你知道？”
“嗯。”怀砚点头，“他们跟队长说，你有意向要去，想让你们继续搭档。”
“可他们跟我说的是，队长有意向过去。我明确说了，我哪儿都不去。”
“……”
两人同时沉默，心中已然有数。
“Bliss有个妹妹，先天性心脏病，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钱。”怀砚话锋一转，“我入行早，所以知道。”
“啊？”Zack没明白她的意思。
“他想在退役前多赚点钱，让家里人过好日子。”怀砚顿了顿，又说，“他今天不是冲你，也不是冲队长，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他的为人，我了解。”Zack思忖片刻，“TI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沉默了会儿，没作答。
“算了，当我没问。”Zack颔首打过招呼，就端着泡面转身上楼了。
怀砚握着塑料叉子，反复翻转倒腾着泡面。
脑海里跑马灯似的闪过断梗浮萍般的这几年。
身边的队友总是换来换去，有些才刚认识，就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还有些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至今都是对方的敏感话题。
想着这些，她觉得自己老了，以前她从来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回忆上。
微信弹出消息。
物理学院小陈：“怀小姐，纪录片已经做出来了，请帮忙转发一下吧，谢谢啦。”
怀砚打开APP，从一大堆@她的消息里找到了物理学院的微博。
她转发微博，配上简单的一个“转”字。
然后才点开视频，边吃泡面边慢慢看起来。
她对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每个拥有富足精神世界的前辈心生敬意。想起今天他们在俱乐部里纠结的这些是非对错，不由得觉得讽刺。
视频里有一小段她的采访，时间不长，聊的也不多，她自认中规中矩，但评论里居然有粉丝说她萌。
怀砚觉得“萌”这个字跟她浑身不搭界，每每有人拿来形容她，听着就像反讽似的。反而像什么面瘫、毒舌、死鱼脸之类的，她倒觉得还OK。
第二天，怀砚看到小陈昨天半夜更新的朋友圈动态。
内容是一张微博截图，她在里面看到个眼熟的头像和名字，第一时间转移阵地去微博确认。
居然是真的。
路昀深转发了小陈的微博。
到目前为止，那个物理学院为校庆准备的纪录片，形式老派，毫无爆点，却被转发了上万次，成为此次校庆系列活动中的一匹黑马。
看小陈朋友圈的状态，估计是乐疯了。
怀砚盯着那条微博观察了半天。
尤其是路昀深转发微博时手动加的，那个突兀的“好”字。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与她的隔空对话。
——“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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