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8
我不想，
只在游戏里
陪你走到最后
怀砚看着对面那个叫作“路昀深官方认证女友”的I D发呆。
头像是路昀深的照片，只是脑门上被加了一对粉色的兔耳朵，脸颊上有两朵红晕。大概连照片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被P得这么傻白甜。
她今晚应邀参加某网站的线上水友赛，还没进游戏，主持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搭话，非要讨论今年TI看好哪支队伍，或是哪个选手夺冠。
这对于怀砚而言没什么意义，一句清冷的“我看好我自己”就把对方噎住了，后来没敢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她还是比较关注这个“路昀深官方认证女友”，这人打游戏倒是颇有路昀深本人的风范，甚至更菜一些。操作和意识都不在线，横冲直撞地就上来了，每次都跟她撞个满怀，再被她一套技能送回老家。
最后连主持人都看不下去了，话语间隐约跟她求情：“这一看就是个妹子啊……P神，你也不轻点虐？”
怀砚冷着脸，不解风情地问了句：“为什么？”
主持人扶额，突然无言以对，意识到说错了话。要说妹子的话，P神也是妹子，只不过，实力彪悍到大家都忽略了她的性别。
他尴尬地笑了声，替自己圆场：“那什么……建议这位选手回去以后多看看P神的第一视角，再多练习一下这个英雄。”
“水友赛火药味挺重啊。”游戏结束后，她收到易晨隽发来的意味深长的笑脸，还顺便问她打不打绝地求生。
怀砚无视了前半句，简单答道：“我再跟你吃鸡，怕是工作不保了。”
“行，那你继续虐菜，我单排去了。”
“等等。”怀砚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你认为我在虐菜？”
在她的认知里，唯有那些只在乎自己游戏体验的低素质玩家才会虐菜。
她怀砚是那种没原则的人吗？
早些年混迹网吧，哪个新手玩家被欺负，只要找她帮忙，她几乎都会出手相助。
她自问对事不对人，无论局势好坏，从不带情绪去打游戏。
可为什么这一次，望着屏幕上“路昀深官方女友”2杀13死的数据，她心中竟没了从前的坦荡？
易晨隽的回复来得很及时：“别多想，打游戏又不是献爱心，弱肉强食是基本规则。再说，没被虐过，就永远不会有进步。”
这话一点没错，但又着实凉薄。
怀砚知道他多少看出了些她的不坚定，也同意他说的基本规则。
可有些事为什么会问心有愧，她现在比谁都清楚，更不希望他再提醒自己。
于是赶在易晨隽戳穿之前扯开话题：“走起，吃鸡了。”
路昀深打来电话，问她出不出去吃夜宵。
“不了，吃一把鸡我就睡了。”她正在打开游戏。
几乎不假思索地，他回了句：“那我也来。”
怀砚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了？我会玩啊，我这几天研究过攻略了。”路昀深发现了她的犹豫。
她无奈地笑出来：“你觉得，看攻略有用吗？”
“总比不看好吧？”他自信地说，“大不了，你就当我是个背包。”
怀砚：“……”
易晨隽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听说路昀深要来以后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他绝对知道路昀深的意图，所以在语音里高兴得跟过年一样，迫不及待地催她拉人进来。
于是，诡异的三人小分队就这么成立了。
路昀深不懂什么走位，连基本操作也够呛，只知紧跟在怀砚身后。
跟着跟着，就莫名其妙地挂掉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怀砚和易晨隽头也不回地上了辆越野车，在他的视野里渐行渐远……
游戏结束的同时，语音频道里少了一个人。
怀砚看着空荡荡的二人频道发呆，竟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于是琢磨起他是临时有别的事，还是打得不高兴了。
易晨隽轻松看穿一切，意味深长地感慨道：“你俩果然是天生一对。一个吃醋后疯狂杀人，一个吃醋后疯狂送死。”
怀砚蹙眉打断：“你根本不了解他。”
语音那头，易晨隽轻笑出声：“不错嘛，有进步，学会护短了。”
她嘴角抽了抽，最后也没解释什么。
其实她下意识的反应是——你根本不了解路昀深那家伙，不管他吃醋还是吃酱油，他都会疯狂送死，这是基本操作。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平时吵闹互怼惯了，可在别人面前，她实在不习惯这么损他，感觉没意思。
她知道换作他也一样，这是他俩仅存为数不多的默契之一。
怀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睡不着，路昀深的私信如约而至。
【wd路昀深：我刚才网断了。】
【PluMage_CG：嗯。】
【wd路昀深：没想到这游戏也这么难，幸好我吃了晕车药。】
【PluMage_CG：……】
【wd路昀深：怎么了？】
【PluMage_CG：路昀深，你怎么还是这样？你就非要勉强自己做些完全不擅长的事情，连身体都不顾了，有意思吗？】
【wd路昀深：生气啦？】
怀砚意识到自己像个一碰就炸的河豚，尤其是遇上路昀深的时候。听到他玩笑般说自己为打游戏特地吃晕车药，心情就没来由的烦躁。
她不希望他总为自己受罪，从前是，现在也一样。
正迟疑着该不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对话框里接着跳出一句话。
【wd路昀深：怀砚，我不是认不清现实。我只是想努力试试，也许将来有一天，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是我。】
她听到胸腔里如高山擂鼓般的心跳声，久久地盯着那句话，直到手机自动锁屏，眼前只剩下混沌一片，才慢慢在黑暗中，想起他那双微笑的明眸。
怀砚彻底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路昀深几个小时前的那几句话，还有白天在机场排队打车的时候，他一语双关说起的，跟他回去。
还回得去吗？
隔着五年的空白和各自全新的生活，回去容易吗？
这些年听过不少情真意切的好话，当然也有充满恶意的诋毁，这两种极端的争辩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生活。那些话真假参半，难以分辨，所以她干脆统统无视。
无视一切好听的、难听的话，包括输比赛招惹来的谩骂，和随时可能因为成绩下降而离开她的鼓励。以至于路昀深那样说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去验证真实性，就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可是今晚月明星稀，那些无端的纷扰好似统统消失不见，她终于有勇气对自己坦诚。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想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毫无顾忌地朝他点头。
许卿今天约了小姐姐吃饭，把前几天在巴黎买的包给人家送过去。路昀深纯粹是充当司机去的，可这麻烦侄子一上车就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个没完。
“你再这么笑，我就把你扔路边了啊。”路昀深冷冷地剜他一眼。
许卿乐呵呵摆了摆手：“你才不会这么狠心。”
“说吧，又做错什么事了，要我去跟你爸妈求情？”他太了解这家伙了，从小就门槛精又爱惹事，没让家里人放心过一天。
“没有啊。”许卿急着自证清白，一下子就暴露了目的，“我只是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去。”
又来了……路昀深在心底暗叹一声，搞不懂为什么小伙子年龄不大，却喜欢干这种大姑大姨才会做的事情。
“我不去。”他一口拒绝。
“那我们吃饭，你就在车里待着啊？”
“我去看场电影，结束了出来接你。”
“别别别……”
许卿还没来得及阻止，路昀深就趁着红灯停车时，拿出手机随便买了张票，甚至连电影名字都没看清楚。
“靠。”许卿接过他手机一看，难以置信地吐槽他，“你太可怕了吧，居然宁愿去看什么……《西瓜地里的咸鱼武士》，也不肯去见见我女神？”
“……”听到这片名，路昀深也对自己无语了。
许卿还在尽最后的努力劝他：“你要不去，肯定后悔。”
“哦，那你就让我后悔吧，千万别同情我。”
汽车缓缓驶入商场地下停车库，一时间没了信号。
停车的时候，他瞥见一辆眼熟的路虎车，下意识又往下看车牌，倏地就怔住了。
“发什么呆啊，我快迟到了。”许卿在旁边催他。
“不急。”路昀深离开刚挑好的车位，往另一边扭过去，把车倒在路虎边上。
“刚才那个位子宽敞多了，你怎么不停？”许卿指了指旁边的路虎，“你挤在人家这么大的车边上，人家开车门很容易蹭到你的……”
“那不是正好？”路昀深锁了车，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要碰瓷吧？……”许卿亦步亦趋地跟上去，“深哥，来都来了，反正你电影开场还早，不如跟我去坐会儿吧，最起码打个招呼再走？没准小姐姐还是你歌迷呢，我看见过她车里有你CD的。还有还有，小姐姐也是开路虎的，在碰瓷和被碰瓷这件事上，你们或许有共同话题……”
“行了别说了，那我打个招呼就走。”他心不在焉地答应了，顺便发信息给怀砚，明知故问地打听她在哪里。
怀砚很快回了两个字：“港汇。”
得到早知道的答案后，他故作惊讶地又说：“这么巧，我也在港汇，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怀砚：“我和人有约了。”
路昀深蹙眉，下意识放慢脚步：“又是那个医生？”
“不是。”她顺便发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你不收留我，我就要被侄子拉去相亲了，你忍心吗？”他本想假借相亲的理由小小刺激一下她，结果却被她的一句话刺激到怀疑人生了——
“这么巧，我今天也有相亲。”
刚到餐厅门口，路昀深倏地停下脚步。
他脸色阴沉，挥挥手让许卿先进去，自己去走廊上打电话。
“你出来相亲？！”电话接通后，没什么多余的开场白，他直接开门见山问她，“你不是最讨厌你哥给你安排相亲吗？”
“我想通了，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电话那头怀砚的声音显得异常笃定，甚至有些莫名的期待。
“你……”路昀深被气得语塞，转而态度强硬起来，“你别去，先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吃完再找你吧，现在走不太好。”她轻描淡写的笑声和他一点就炸的情绪成鲜明对比，“听说对方三十出头，长得帅，唱歌还很好听。”
“能有我唱得好？！”提起唱歌他更来气了，冷哼一声断言道，“三十多了还没女朋友，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你这是什么话？”她被他毫无逻辑的推论逗乐了，顺便调侃一句，“路昀深，我记得你也三十多了，也没女朋友吧？”
“我为什么没女朋友，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让你谈了？”
“对。”此时此刻，他像个任性抬杠的小孩，完全不想听大道理。
怀砚微不可查地笑了下，捂着话筒轻声说：“你别闹，我都已经坐里面了。”
“见着人了？”
“见着了，他还没进来，在门口打电话。看样子很生气，脑袋都快冒烟了。”
“你看看，这种人太垃圾了，相个亲都把你晾在一边。以后吵架的话，你觉得他会让着你吗？”
“嗯……他会。”
“……”
路昀深被暴击了。
挂掉电话后，他心情跌落谷底。
可许卿那边怕他反悔不肯进去，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轰炸他。
出于礼貌，他只好进去坐会儿。
“这儿呢，这儿呢！”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许卿高高举手朝他示意。
对面的就是他挂在嘴边的女神，那人正托着腮，低头看手机。
见路昀深出现后，无比自然地抬起头，打了个招呼：“Hi。”
许卿连忙起身给路昀深腾座位，顺便介绍起来：“这就是我常提起的那个小姐姐，她叫怀砚，也就是我之前给你看过照片的P神，她打游戏可厉害了。”
“P神，这就是我二叔，没想到吧！！”
“嗯，没想到。”她的表情完全不像没想到，尤其是嘴角那抹狡黠的微笑，直接暴露了腹黑的本性。
路昀深安静坐到许卿边上，与怀砚面对面。
两人没对话，眼神却已经大战了五百个来回，内容基本围绕着“你耍我”和“我就耍你了怎么样”无限循环。
就这么坐了会儿，许卿觉得别扭，暗暗推了推路昀深，示意他随便聊聊。
于是路昀深礼貌地点头：“怀小姐，你好啊。”
“路先生好。”
“怀小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路先生倒好像不太高兴？”
“怀小姐新买的耳环不错。”
“路先生的帽子也很别致。”
“……”
两人莫名其妙地互相吹捧起来。
许卿看得一头雾水，好几次想插话，都没找到机会。
等到服务员上菜了，他才拽了拽路昀深的衣角，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打听：“你俩什么情况？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路昀深低头听侄子问完，展眼舒眉地笑了：“哦，好的，那你总要吃一点再走，别太着急了。”
许卿：“哈？？”
“哈什么，你不是要去看电影吗？”路昀深用筷子点了点刚上的菜，“抓紧时间多吃点。”
“哦哦……”许卿连连点头，朝怀砚笑道，“我和同学约了看电影，什么西瓜什么咸鱼的……我过会儿就走，你们慢慢聊。”
说完以后愤愤不平地斜着眼，国际著名变脸艺术家路昀深大师正微笑着点头，似乎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
“你这小侄子挺有意思。”怀砚瞧着许卿哼哧哼哧离开的背影，忍俊不禁。
“没长大的熊孩子一个。”路昀深放下筷子，托着腮注视她，唇角不知不觉攀上了淡淡笑意。
“你盯着我笑什么？”
“你这次真的过分了。”
“我早在电话里提示过你，你自己蠢，非要跟我较劲，还神经兮兮把自己骂了一通，拦都拦不住。”
“我说的不是这事。”
“那是……”
“你要买包，为什么不找我带？”路昀深指了指刚才许卿递给她的纸袋子。
怀砚被他诡异的关注点弄懵了：“你整个人气鼓鼓的，就为了这个？”
路昀深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早和你说过我要去法国了，当天也问过你，你都没说过你要买包的事。还骗我说，你就背双肩包。”
“我……”
“早知道，我就直接把钱给阿卿了。”
“什么意思？”
“我在那儿，也给你买了一个，我自己挑的。”
他这话说得不太有底气，怀砚大致明白原因。想起前几天许卿在买包时发来的微信，她就哭笑不得——
“原来奢侈品包也不是每个都好看的，还有些巨丑无比的辣眼睛款混在里面，我二叔眼尖，一下就把其中最丑的从茫茫包海里挑了出来。”
她忍俊不禁，又悄悄抬眸看了看路昀深。
“那天匆忙，没来得及给你，现在我家里。”他越说越委屈，长叹了声抬起眸，“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怀砚：“我可以解释了吗？”
路昀深：“可以。”
“这包我是帮我哥买的，给我嫂子的生日礼物。”她一言蔽之。
路昀深有点懵，接着纠结刚才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怀砚看他不到黄河心不死，便打开手机找了几张图片，一张张翻给他看，“你告诉我，这几个包有什么区别？”
路昀深凑上前去，眯起眼睛看得仔细：“好像……没什么区别啊，就是拍摄角度不同。”
“这五张图，是五个完全不同的款。”她收起手机，抬了抬眉，一副“证明完毕”的表情反问他，“你自己说，我怎么放心把买包这种事交给你这种上个世纪穿越来的24k纯直男？”
“……”
两人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这回他心服口服了。
“昨晚，你看到我回你的消息了吧？”过了会儿，路昀深小心翼翼地，问出憋了一天的问题。
“嗯，看到了。”怀砚有些措手不及，随便扯了个借口，“那个……我后来睡着了。”
“哦……”他自然是不信的，却也配合着点了点头，不再给她压力。
气氛骤然微妙起来，面对面的两人仍旧言笑晏晏，却似乎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路昀深首先转移话题：“昨晚你睡以后，我去单排了局DOTA。我们这边的阵容是熊猫、蓝猫、土猫、火猫……”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昨晚的游戏过程，从选人的讨论到打团的细节，事无巨细都向她汇报。
怀砚听得饶有兴致，在得知翻盘结局的时候，神色稍许流露出点欣慰，仿佛一个看到傻儿子成长的老母亲。
讲完以后路昀深还意犹未尽，托着腮，笑盈盈地问她：“这种程度的翻盘，对你来说是不是算小儿科？”
怀砚实在不想伤人，但也不愿意撒谎，只好伸手过去摸摸“傻儿子”的脑袋，笑得慈眉善目人畜无害：“这种局，我是不会打成翻盘局的。”
“……”
迷宫般的地下车库。
路昀深一把拎住走过头的许卿，对旁边的怀砚说：“那我先送他回去。”
“嗯，我也去一趟我哥医院，把这个给他。”怀砚提起手里的纸袋子。
路昀深越走越慢，连开车门的动作也像慢镜头回放。
忽然他眼睛亮了亮，又问她：“晚上还打游戏吗？”
“到时候看吧。”怀砚打开车门坐进去。
许卿见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你的车啊P神，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他是坐过怀砚车的，但不像某位仁兄，把人家车牌号都倒背如流。
想到这，许卿狐疑地看了看路昀深，更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了。
怀砚已经系好安全带，摇下车窗跟两人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P神，下次再约！”许卿挥挥手，转眼就瞧见路昀深双目无神灵魂出窍的样子。
他还没见过二叔这样，觉得好笑，便得意扬扬地显摆：“怎么样，我就说我女神漂亮吧？”
路昀深不置可否，上了车，边准备边问她：“你上次提过，想去打职业，但你爸妈不让，对吧？”
“嗯，怎么了？”许卿再迟钝，也知道警惕起来。
“我家里有不少网上下不到的P神经典replay，晚上发给你。”
“什……什么意思？”
“你要真有兴趣，就花时间好好研究。如果你这回不是三分钟热度的话，或许我可以跟你爸妈说几句好话。”
“你突然这么关心我，让我很害怕啊……”许卿说到一半，忽然灵光乍现，“噢！！我明白了，你这是要贿赂我！！！”
“明白就好。”
“哇靠，那你也太机智了吧？拿P神的replay贿赂我帮你追P神，空手套白狼啊。”
“这叫物尽其用。”路昀深笑得毕恭毕敬，又欠揍得很。
不过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许卿想。
“我可记得刚才有个人大义凛然地说……噢，就让我后悔吧，千万别同情我……”他演得声情并茂，把路昀深原本的语气夸张了几万倍。
要不是有求于人，路昀深想把他踹下车了。
嘲笑完以后，许卿才嬉皮笑脸地问，到底要他做什么。
路昀深开门见山：“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她是怎么说我的？”
搞了半天，原来是想打听自己在人家心中的形象啊……
许卿愈发觉得他这模样好笑，忍不住想逗他：“你真想知道啊，深哥？”
路昀深抿起唇角，笑得做作又好看：“叫深哥多见外，还是叫二叔吧。”
许卿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别啊，那我的辈分不就低了嘛？”
路昀深瞬间黑了脸，蜷起食指抬起手，作势要敲他的脑袋：“臭小子，没大没小了是不是？”
许卿反应极快地缩着脖子躲开：“上次要帮你介绍，还跟要了你的老命一样，一转眼就成狗腿子了，真是搞不懂你……”
路昀深：“你不用搞懂。”
许卿纳闷：“那你得先告诉我，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只见路昀深抬了抬眉，“她是我姑奶奶，你祖宗。”
许卿：“……”
怀砚到医院的时候，大厅里人山人海乱作一团。
附近高架桥发生了连环车祸，每个科室的人都忙得像陀螺。
她问了护士，才知道怀瑾刚进手术室。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她碰到会诊回来的易晨隽。听说她的来意后，易晨隽主动提出帮她把东西转交给怀瑾。
道完谢，怀砚又耐心听他把那没长眼的肇事司机吐槽了一通。
易晨隽不像其他年轻医生，多少有医德包袱在，不愿明着把治病救人和世俗搅和在一起。他可从不悲天悯人，向来是有一句说一句：“要不是那混蛋边开车边玩手机，我今天肯定不用加班。”
怀砚一眼就看穿了：“你是气他害你现在打不成游戏吧？”
“你知道的太多了。”易晨隽不跟她打哈哈了，“我得去忙了，这个我先收着，待会儿给怀医生。”
一到晚上，路昀深准时来steam上找她，问她打不打游戏。
他这人虽然游戏打得烂，但有股不服输的劲，加上天性乐观，输得再怎么惨，心态永远不会崩。怀砚很清楚他不是打游戏的料，但冲着他这份与她契合的竞技精神，还是陪着他打了一局绝地求生。
没易晨隽在，这游戏难度增加了不少，两人连打了几局也没吃到鸡。
正约定好打完最后一局就睡觉的时候，易晨隽上线了。
那时候晚上十一点多，他大约是从医院飙车回来的，刚加入队伍，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行了，今晚我要大开杀戒。”
他所谓的“不行”，大多是医院里那些哭天喊地推搡辱骂的负能量，作为医生，见多了难免压抑，而打游戏就是他发泄这种情绪的途径。
在见到队伍列表中的路昀深时，他又识相地说一句：“我还是滚去单排吧。”
“滚回来。”怀砚说，“最后一局了，一起吧。”
“不打扰你们吧？”他今天只想大开杀戒，没兴趣搅两人的局。
结果怀砚倒是坦坦荡荡：“我们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OK？”
“OK，完全OK。”
路昀深全程没怎么讲话，他对易晨隽这人有莫名其妙的敌意。这敌意可能源自那姑娘年少无知时扬言过的，要找对象，就找个打游戏比自己好的。这句话对路昀深来说，始终是噩梦般的阴影。
所以易晨隽这人一出现，路昀深就自动把他和阴影画上等号了。
这一局路昀深打得很认真，他听怀砚指挥，不再到处乱跑，跟着两人一直打到最后。这时地图上显示，除他们这一队三个人以外，还剩下一人生存，最后缩圈的时候，那哥们躲在对面山头瑟瑟发抖。
易晨隽感慨一句“无聊”，并优雅地举起他的枪瞄准那个方向。
这时怀砚忽然在语音里开口：“易医生。”
“干吗？”
“对不起。”她冷冷地说。
“啊？”
他没明白，切了视角转身去看她。
她慢慢走过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竟觉得她眼冒绿光。
刚走到他面前，怀砚就果断地从身后掏出了平底锅。
“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她就抄着平底锅朝他抡过去，结结实实地把这位殿堂级大神拍翻在地。
“我靠！”易晨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正要开口问她发什么神经，就被她拍了第二次。
这一回，他直接GAME OVER了。
怀砚一语不发，冷静地给枪上膛，瞄准对面山头最后的敌人。
一枪爆头。
游戏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
易晨隽看着屏幕上“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八个字，头一回笑不出来。
不仅笑不出来，简直要气炸了。
他明明杀了十几个人CARRY全场，谁会想到在最后关头，被出生入死的队友用平底锅拍死了。
这下好了，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他倒像是个抱大腿的电灯泡。
正要兴师问罪的时候，他看到屏幕上出现一句看不懂的话——
【PluMage：等你努力太难，还是我自己来吧。】
易晨隽发了几个问号出去，结果两人都没回他，同时下线了。
过了会儿，他收到怀砚的短信：“抱歉，下不为例。”
“……这么没诚意？”
更没诚意的是，她接下来就没再回消息了。
路昀深那里的天气和易晨隽对比，仿佛是地球两端。
他盯着手机发呆，都没发现自己在傻笑。
屏幕还停留在刚才退出游戏后，他第一时间找她求证的对话——
路昀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